第34章 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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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進化
氣死了。
餘七七真的快要氣死了。
就在她破門而入, 在她看清衛知知班時宇兩個人的情況時，餘七七就什麽都明白了。
《星際之第一夫人》的原著描述說的是女主角衛知知在軍校聯比期間因為太過勉強自己，提前進入了發情期, 女生信息素失控的時候, 男主班時宇剛好就在身邊, 雖然十分震驚, 但為了幫助衛知知, 班時宇還是采取了臨時標記的方法, 及時解決了這場很可能會讓女主真實身份暴露的突發危機。
小說裏的所有情節都是作者寫的，因為設定加描述視角的緣故，讀者其實很容易陷入思維誤區, 被作者帶著走。
更別說這本來就是一本古早小說, 是很多年前就應該被淘汰的作品了, 在瓊瑤阿姨還特別受歡迎，大家都覺得愛情比命更重要的時候, 許多低齡還很單純的讀者們看到這種情節後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懷疑排斥，而是覺得男主角人好好, 一心為了女主，覺得他超愛, 宇知真的超級甜。
但在餘七七看來，這樣的情節根本就是一坨狗屎。
班時宇的行為，就像是一個人遇到不小心中了春.藥的年輕女孩, 女孩希望他能幫自己找到解藥，結果這人直接趁人之危硬上了人家，最後還美名其曰這是幫助, 幫女孩解除了藥效。
完全的人渣強.奸犯行為。
餘七七知道，臨時標記跟完全標記不同, 要按21世紀現代社會的說法就是兩個人親了抱了已經睡到一張床上了但還沒進展到最後一步。
不過，進行了臨時標記後的一段時間內，被標記的Omega身上都能聞見標記人的信息素味道。
雖然很淡，但確實是有。
餘七七完全不想管也懶得去回憶原著小說裏是怎麽把這種紕漏給圓上的，畢竟正常情況下，一位Alpha身上根本不應該有另外別的Alpha的味道，而女主角衛知知一直到軍校聯比正式落下帷幕後，都沒有被揭穿Omega的真實身份。
臨時標記也好，完全標記也罷，只要不是雙方你情我願的這種情況，出現這樣的行為在餘七七看來都是特別過分特別惡心的。
後者不用多說，前者的話，在餘七七看來其實跟脫了衣服去大街上裸奔沒多大區別。
衛知知是情況特殊，劇情裏的班時宇也願意幫她隱瞞，但要是一般的Omega，只要被標記了，去外面正常走一圈，別人就都能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根本一點隱私都沒有。
更別說她剛剛闖進宿舍裏的時候，班時宇那副動作表現壓根不像是要進行臨時標記，明明就是要讓生米煮成熟飯，要把衛知知吃幹抹凈的那種架勢。
作者還在小說裏寫什麽經過這次變故，男女主明顯變得更親近，感情也更好了。
好你老爹啊！
要照這麽說的話，原著小說裏的衛知知其實是跟強.奸犯在一起了。
跟強.奸犯喜結連理然後一直甜甜蜜蜜幸福生活？
餘七七嘔了。
她現在真的惡心得想吐。
作者什麽三觀啊？這種男主壓根就不該和女主HE，他該進監獄！
“按照自由聯邦法律，凡是Omega公民發情期間，周圍的其他公民都有義務提供正、當、合、適的幫助。”宿舍大門口處突然傳來了屬於另一個人的聲音，餘七七聞聲擡起頭，驚訝發現一身私服的希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大門口。
“很顯然，你剛剛的行為並不正當，應該被送上聯邦法庭。”希檀語氣冷淡，就像他剛剛開口說話時專門強調了正當合適這兩個詞語一樣，對於班時宇的所作所為，他是一萬個看不上。
只不過，在瞧見對方的難看臉色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希檀微微勾了下唇角，話鋒一轉道：“當然，這一切都要等衛知知同學醒來後才好做決定，要不要把你送上法庭接受制裁，更應該詢問她的意見，在那之前，班同學還是配合保持安靜吧——”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
“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背上衛知知來到位於東三區的豪華住所後，餘七七終於有心思關心突然出現的希檀了。
“是回去了一趟，但感覺有點無聊，就又來學校了。”希檀當然不可能告訴餘七七他是收到星盜團內部成員發來的一條情報後才起了心思想回學校試探衛知知一番，沒想到居然這麽巧，直接正面撞上了事故現場。
“好吧。”餘七七並沒多想：“那個，知知的事……”
“你放心。”希檀很懂地保證道：“我今天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夠義氣！”餘七七笑著拍了下希檀的肩膀，“不過你知道了我覺得問題不大，等知知蘇醒過後，班時宇那邊還得再想辦法商量呢，我們可以一起想想該怎麽辦。”
“你不生氣嗎？”希檀突然問：“衛知知是Omega，她隱瞞了身份欺騙了你。”
“那也沒辦法啊。”餘七七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麽，畢竟她早就知道衛知知的真實身份了，“不假裝成Alpha，她也不可能成為單兵系的學生，這不是知知的錯，而是聯邦的規定制度就有問題。”
希檀沒說話。
“我覺得知知很厲害，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走出這樣一步。”餘七七繼續說：“還有你剛才也很厲害，說那些話的樣子超級有氣勢，嚇得班時宇都不敢接話了哈哈。”
“哪有這麽誇張。”希檀略顯無奈地彎了彎唇角。
餘七七看了他一眼，又側過身子看了看正睡在自己床上的衛知知，忍不住有些想歪了。
希檀剛剛這麽生氣這麽維護衛知知，難不成是已經意識到他對女主角的獨特心意了？
雖然對方在今天下午的時候還說一切如舊，但這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又親眼見證了這樣一幕，突然開竅其實很正常。
餘·母胎單身·狗頭軍師·七七較為自信的這樣想著，還直接完成了邏輯自洽。
她不知道的是，無論是針對小說原著裏的設定還是圍繞當下的實際情況，她都離真正的真相十分遙遠。
《星際之第一夫人》的小說劇情裏寫男二號希檀喜歡女主衛知知，但他明了自身心意的時機太晚，這個時候，衛知知跟男主角班時宇已經共同經歷了信息素失控的突發事件，感情更上一層樓。
正所謂一步遲，步步遲，哪怕宇知二人組還沒有徹底戳破最後那層窗戶紙，作為男二號的希檀在這時候也已經失去競爭力了。
他註定只能是單戀女主角的苦情男二號。
可實際上，小說裏的希檀在軍校聯比期間突然對衛知知改變了態度是因為他通過星盜團內部的一條情報知曉了衛知知的真實身份，知道女生是O裝A混入的聯一校，而衛知知那個養父身份也不普通，跟反叛軍存在著千絲萬縷的特殊聯系。
也是，要是真正的普通人，怎麽可能支持衛知知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更沒手段幫養女做好偽裝，助力她成功進入聯一校。
最開始，知道衛知知其實是Omega的時候，希檀非常震驚，震驚之餘還有一些欽佩。
畢竟女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還有堅持一步一步獲得這種成績的。
然後，理所當然的，希檀開始關註起衛知知，而這就是讀者視角裏的，男生喜歡、在意衛知知的一種表現。
小說劇情進行到中後段的時候，希檀突然跟衛知知鬧掰了，讀者們都覺得他是因愛生恨，因為比不過男主班時宇，得不到衛知知的喜歡青睞才會進一步黑化，可事實上，小說裏的希檀會這樣純粹是因為他失望了，他沒辦法繼續認同那個時候的衛知知，在與班時宇的日覆一日相處中改變、甚至是模糊磨滅了一開始心性信念的衛知知。
女生的想法變了，態度也改變了，希檀接受不了這樣的衛知知，甘心陪伴在班時宇身側當一個賢內助金絲雀的衛知知。
他以為，她會是他的同行者，他以為，衛知知會一直勇敢堅韌。
可現實讓他失望了，衛知知也讓他失望了。
按照原著小說裏的設定，男二號希檀身上同時還披著唐兮爾這個馬甲，只是作者並沒有正面點破這點，也沒有側面暗示過什麽，導致讀者們壓根就沒有把這兩個角色劃上等號。
站在讀者這邊的視角，她們能感覺到反派唐兮爾對衛知知的態度很不一樣，餘七七當初閱讀到這部分情節的時候也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古早言情小說嘛，男二反派都喜歡女主什麽的其實是很正常的設定。
但她並沒有抓住一點，那就是小說原著裏的女主衛知知其實也不知曉唐兮爾的真實身份，因為反派唐兮爾從沒有在他“喜歡”的女生摘掉過面具。
衛知知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唐兮爾到底長什麽樣。
所以，綜合最真實的情況，以最客觀的視角去描述的話，反派唐兮爾、也就是男二號希檀對女主衛知知的感情其實就是對同類、對自己的同行者還有同道中人的正常觀感。
從頭到尾，從他發現衛知知的真實身份因此改變態度再到兩人徹底分道揚鑣的那一刻，他對衛知知或許是抱有好奇、驚訝、敬佩、欣賞等等覆雜的感情，但絕對跟男女之情無關。
用冷酷的手段對付小說裏的女二號，不止是因為女配“餘七七”一直在針對欺負衛知知，更因為她是自視甚高的Alpha，是希檀最厭惡最想解決的那種不幹人事兒的Alpha。
“衛同學醒來之後，應該不會在明面上追求班時宇的責任。”沈默一會兒後，希檀還是說起了正事，“畢竟她是隱藏身份入學的聯一校。”
“我知道。”餘七七忍不住嘆了口氣，“但女子報仇，十年不晚，班時宇做錯了事，不管怎麽樣，還是要付出代價，就算要忍耐等待一段時間，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改變。”
希檀笑了笑，“女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怎麽不說Omega報仇十年不晚？”
“這樣也不是不行。”餘七七也笑了，但她笑了沒幾秒就又拉長了一張臉，神色一點都不愉快的重新歸於沈默。
希檀沒說話，貼心為餘七七創造出了能夠好好調節心情的時間空間。
“希檀。”
“嗯？”
沈默一會兒後，還是餘七七主動開口打破了平靜。
“你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麽嗎？”
“在想什麽？”
“我在想……很多人都說ABO制度是一種進化，人類劃分成Alpha、Beta、Omega三類人是一種進化，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Alpha跟Omega受到信息素影響的程度這樣深，尤其是站立在金字塔頂端的Alpha，很多時候甚至像是發情了的畜生。
是進化嗎？
人會進化成畜生嗎？
人不可能進化成畜生。
小朋友喜歡讀的那些童話故事裏都說，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那這個幸福的期限是多久呢？永遠？十年？一年？亦或只有短暫的一天？
衛知知真的幸福嗎？明明她在一開始是那麽堅強那麽獨立的一個女孩子，最後卻變成了另一個男人的附庸。
第一夫人，不是第一總統，第一將軍，第一指揮官。
更不是頑強無畏，敢於打破常規挑戰不公的Omega女戰士。
她是因為班時宇而存在的，她的頭銜也是因為班時宇而閃耀。
與所謂的聯邦第一英雄的這段愛情，讓衛知知失去了最完整也最真實的自我，讓她在根本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被溫水煮青蛙，被外界還有身邊人不斷洗腦，最終成為美麗的，順從的，柔軟又無害的另一個人。
又或許，小說裏的衛知知其實並沒有多愛她的男主角班時宇，只是因為作者喜歡這樣的過程，想要這樣的結局，她堅持真愛至上的原則，她認為這樣才是好的故事正確的價值觀，所以她才會完全不顧衛知知這個角色的靈魂內核，高高興興為她安排了一位“完美”的男主角，寫出這樣一個看似圓滿實則荒唐的happy end。
“人和畜生最大的區別，就是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人有思想，有是非觀，知道什麽是正確什麽是錯誤，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餘七七走近還在昏迷的衛知知身側，女生眉頭緊皺，額角還有汗水緩慢滑落，看起來像是做噩夢了。
伸出一只手，動作溫柔地拍了拍衛知知的肩膀，又幫對方蓋好了薄薄一層被子，餘七七坐在床邊沈默了很久很久，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笑了起來。
“我想明白了，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這不是升級，更不是什麽進化，就像有些人冠冕堂皇找的那些理由一樣，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惡心話術，根本不值得聽進耳朵裏。”
她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希檀，對方也正看著她，安靜地，專註地，帶著莫名嚴肅認真地。
“不正確的事情，就要被糾正，虛假的進化，更應該停止——”
“該被徹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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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了。
餘七七真的快要氣死了。
就在她破門而入, 在她看清衛知知班時宇兩個人的情況時，餘七七就什麽都明白了。
《星際之第一夫人》的原著描述說的是女主角衛知知在軍校聯比期間因為太過勉強自己，提前進入了發情期, 女生信息素失控的時候, 男主班時宇剛好就在身邊, 雖然十分震驚, 但為了幫助衛知知, 班時宇還是采取了臨時標記的方法, 及時解決了這場很可能會讓女主真實身份暴露的突發危機。
小說裏的所有情節都是作者寫的，因為設定加描述視角的緣故，讀者其實很容易陷入思維誤區, 被作者帶著走。
更別說這本來就是一本古早小說, 是很多年前就應該被淘汰的作品了, 在瓊瑤阿姨還特別受歡迎，大家都覺得愛情比命更重要的時候, 許多低齡還很單純的讀者們看到這種情節後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懷疑排斥，而是覺得男主角人好好, 一心為了女主，覺得他超愛, 宇知真的超級甜。
但在餘七七看來，這樣的情節根本就是一坨狗屎。
班時宇的行為，就像是一個人遇到不小心中了春.藥的年輕女孩, 女孩希望他能幫自己找到解藥，結果這人直接趁人之危硬上了人家，最後還美名其曰這是幫助, 幫女孩解除了藥效。
完全的人渣強.奸犯行為。
餘七七知道，臨時標記跟完全標記不同, 要按21世紀現代社會的說法就是兩個人親了抱了已經睡到一張床上了但還沒進展到最後一步。
不過，進行了臨時標記後的一段時間內，被標記的Omega身上都能聞見標記人的信息素味道。
雖然很淡，但確實是有。
餘七七完全不想管也懶得去回憶原著小說裏是怎麽把這種紕漏給圓上的，畢竟正常情況下，一位Alpha身上根本不應該有另外別的Alpha的味道，而女主角衛知知一直到軍校聯比正式落下帷幕後，都沒有被揭穿Omega的真實身份。
臨時標記也好，完全標記也罷，只要不是雙方你情我願的這種情況，出現這樣的行為在餘七七看來都是特別過分特別惡心的。
後者不用多說，前者的話，在餘七七看來其實跟脫了衣服去大街上裸奔沒多大區別。
衛知知是情況特殊，劇情裏的班時宇也願意幫她隱瞞，但要是一般的Omega，只要被標記了，去外面正常走一圈，別人就都能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根本一點隱私都沒有。
更別說她剛剛闖進宿舍裏的時候，班時宇那副動作表現壓根不像是要進行臨時標記，明明就是要讓生米煮成熟飯，要把衛知知吃幹抹凈的那種架勢。
作者還在小說裏寫什麽經過這次變故，男女主明顯變得更親近，感情也更好了。
好你老爹啊！
要照這麽說的話，原著小說裏的衛知知其實是跟強.奸犯在一起了。
跟強.奸犯喜結連理然後一直甜甜蜜蜜幸福生活？
餘七七嘔了。
她現在真的惡心得想吐。
作者什麽三觀啊？這種男主壓根就不該和女主HE，他該進監獄！
“按照自由聯邦法律，凡是Omega公民發情期間，周圍的其他公民都有義務提供正、當、合、適的幫助。”宿舍大門口處突然傳來了屬於另一個人的聲音，餘七七聞聲擡起頭，驚訝發現一身私服的希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大門口。
“很顯然，你剛剛的行為並不正當，應該被送上聯邦法庭。”希檀語氣冷淡，就像他剛剛開口說話時專門強調了正當合適這兩個詞語一樣，對於班時宇的所作所為，他是一萬個看不上。
只不過，在瞧見對方的難看臉色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希檀微微勾了下唇角，話鋒一轉道：“當然，這一切都要等衛知知同學醒來後才好做決定，要不要把你送上法庭接受制裁，更應該詢問她的意見，在那之前，班同學還是配合保持安靜吧——”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
“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背上衛知知來到位於東三區的豪華住所後，餘七七終於有心思關心突然出現的希檀了。
“是回去了一趟，但感覺有點無聊，就又來學校了。”希檀當然不可能告訴餘七七他是收到星盜團內部成員發來的一條情報後才起了心思想回學校試探衛知知一番，沒想到居然這麽巧，直接正面撞上了事故現場。
“好吧。”餘七七並沒多想：“那個，知知的事……”
“你放心。”希檀很懂地保證道：“我今天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夠義氣！”餘七七笑著拍了下希檀的肩膀，“不過你知道了我覺得問題不大，等知知蘇醒過後，班時宇那邊還得再想辦法商量呢，我們可以一起想想該怎麽辦。”
“你不生氣嗎？”希檀突然問：“衛知知是Omega，她隱瞞了身份欺騙了你。”
“那也沒辦法啊。”餘七七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麽，畢竟她早就知道衛知知的真實身份了，“不假裝成Alpha，她也不可能成為單兵系的學生，這不是知知的錯，而是聯邦的規定制度就有問題。”
希檀沒說話。
“我覺得知知很厲害，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走出這樣一步。”餘七七繼續說：“還有你剛才也很厲害，說那些話的樣子超級有氣勢，嚇得班時宇都不敢接話了哈哈。”
“哪有這麽誇張。”希檀略顯無奈地彎了彎唇角。
餘七七看了他一眼，又側過身子看了看正睡在自己床上的衛知知，忍不住有些想歪了。
希檀剛剛這麽生氣這麽維護衛知知，難不成是已經意識到他對女主角的獨特心意了？
雖然對方在今天下午的時候還說一切如舊，但這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又親眼見證了這樣一幕，突然開竅其實很正常。
餘·母胎單身·狗頭軍師·七七較為自信的這樣想著，還直接完成了邏輯自洽。
她不知道的是，無論是針對小說原著裏的設定還是圍繞當下的實際情況，她都離真正的真相十分遙遠。
《星際之第一夫人》的小說劇情裏寫男二號希檀喜歡女主衛知知，但他明了自身心意的時機太晚，這個時候，衛知知跟男主角班時宇已經共同經歷了信息素失控的突發事件，感情更上一層樓。
正所謂一步遲，步步遲，哪怕宇知二人組還沒有徹底戳破最後那層窗戶紙，作為男二號的希檀在這時候也已經失去競爭力了。
他註定只能是單戀女主角的苦情男二號。
可實際上，小說裏的希檀在軍校聯比期間突然對衛知知改變了態度是因為他通過星盜團內部的一條情報知曉了衛知知的真實身份，知道女生是O裝A混入的聯一校，而衛知知那個養父身份也不普通，跟反叛軍存在著千絲萬縷的特殊聯系。
也是，要是真正的普通人，怎麽可能支持衛知知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更沒手段幫養女做好偽裝，助力她成功進入聯一校。
最開始，知道衛知知其實是Omega的時候，希檀非常震驚，震驚之餘還有一些欽佩。
畢竟女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還有堅持一步一步獲得這種成績的。
然後，理所當然的，希檀開始關註起衛知知，而這就是讀者視角裏的，男生喜歡、在意衛知知的一種表現。
小說劇情進行到中後段的時候，希檀突然跟衛知知鬧掰了，讀者們都覺得他是因愛生恨，因為比不過男主班時宇，得不到衛知知的喜歡青睞才會進一步黑化，可事實上，小說裏的希檀會這樣純粹是因為他失望了，他沒辦法繼續認同那個時候的衛知知，在與班時宇的日覆一日相處中改變、甚至是模糊磨滅了一開始心性信念的衛知知。
女生的想法變了，態度也改變了，希檀接受不了這樣的衛知知，甘心陪伴在班時宇身側當一個賢內助金絲雀的衛知知。
他以為，她會是他的同行者，他以為，衛知知會一直勇敢堅韌。
可現實讓他失望了，衛知知也讓他失望了。
按照原著小說裏的設定，男二號希檀身上同時還披著唐兮爾這個馬甲，只是作者並沒有正面點破這點，也沒有側面暗示過什麽，導致讀者們壓根就沒有把這兩個角色劃上等號。
站在讀者這邊的視角，她們能感覺到反派唐兮爾對衛知知的態度很不一樣，餘七七當初閱讀到這部分情節的時候也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古早言情小說嘛，男二反派都喜歡女主什麽的其實是很正常的設定。
但她並沒有抓住一點，那就是小說原著裏的女主衛知知其實也不知曉唐兮爾的真實身份，因為反派唐兮爾從沒有在他“喜歡”的女生摘掉過面具。
衛知知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唐兮爾到底長什麽樣。
所以，綜合最真實的情況，以最客觀的視角去描述的話，反派唐兮爾、也就是男二號希檀對女主衛知知的感情其實就是對同類、對自己的同行者還有同道中人的正常觀感。
從頭到尾，從他發現衛知知的真實身份因此改變態度再到兩人徹底分道揚鑣的那一刻，他對衛知知或許是抱有好奇、驚訝、敬佩、欣賞等等覆雜的感情，但絕對跟男女之情無關。
用冷酷的手段對付小說裏的女二號，不止是因為女配“餘七七”一直在針對欺負衛知知，更因為她是自視甚高的Alpha，是希檀最厭惡最想解決的那種不幹人事兒的Alpha。
“衛同學醒來之後，應該不會在明面上追求班時宇的責任。”沈默一會兒後，希檀還是說起了正事，“畢竟她是隱藏身份入學的聯一校。”
“我知道。”餘七七忍不住嘆了口氣，“但女子報仇，十年不晚，班時宇做錯了事，不管怎麽樣，還是要付出代價，就算要忍耐等待一段時間，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改變。”
希檀笑了笑，“女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怎麽不說Omega報仇十年不晚？”
“這樣也不是不行。”餘七七也笑了，但她笑了沒幾秒就又拉長了一張臉，神色一點都不愉快的重新歸於沈默。
希檀沒說話，貼心為餘七七創造出了能夠好好調節心情的時間空間。
“希檀。”
“嗯？”
沈默一會兒後，還是餘七七主動開口打破了平靜。
“你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麽嗎？”
“在想什麽？”
“我在想……很多人都說ABO制度是一種進化，人類劃分成Alpha、Beta、Omega三類人是一種進化，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Alpha跟Omega受到信息素影響的程度這樣深，尤其是站立在金字塔頂端的Alpha，很多時候甚至像是發情了的畜生。
是進化嗎？
人會進化成畜生嗎？
人不可能進化成畜生。
小朋友喜歡讀的那些童話故事裏都說，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那這個幸福的期限是多久呢？永遠？十年？一年？亦或只有短暫的一天？
衛知知真的幸福嗎？明明她在一開始是那麽堅強那麽獨立的一個女孩子，最後卻變成了另一個男人的附庸。
第一夫人，不是第一總統，第一將軍，第一指揮官。
更不是頑強無畏，敢於打破常規挑戰不公的Omega女戰士。
她是因為班時宇而存在的，她的頭銜也是因為班時宇而閃耀。
與所謂的聯邦第一英雄的這段愛情，讓衛知知失去了最完整也最真實的自我，讓她在根本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被溫水煮青蛙，被外界還有身邊人不斷洗腦，最終成為美麗的，順從的，柔軟又無害的另一個人。
又或許，小說裏的衛知知其實並沒有多愛她的男主角班時宇，只是因為作者喜歡這樣的過程，想要這樣的結局，她堅持真愛至上的原則，她認為這樣才是好的故事正確的價值觀，所以她才會完全不顧衛知知這個角色的靈魂內核，高高興興為她安排了一位“完美”的男主角，寫出這樣一個看似圓滿實則荒唐的happy end。
“人和畜生最大的區別，就是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人有思想，有是非觀，知道什麽是正確什麽是錯誤，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餘七七走近還在昏迷的衛知知身側，女生眉頭緊皺，額角還有汗水緩慢滑落，看起來像是做噩夢了。
伸出一只手，動作溫柔地拍了拍衛知知的肩膀，又幫對方蓋好了薄薄一層被子，餘七七坐在床邊沈默了很久很久，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笑了起來。
“我想明白了，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這不是升級，更不是什麽進化，就像有些人冠冕堂皇找的那些理由一樣，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惡心話術，根本不值得聽進耳朵裏。”
她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希檀，對方也正看著她，安靜地，專註地，帶著莫名嚴肅認真地。
“不正確的事情，就要被糾正，虛假的進化，更應該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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